老舍和郑振铎是老朋友。有一回,郑振铎先生应邀到老舍家来看他收集的小古玩。郑振铎先生当时是新中国的第—任国家文物局局长,是文物方面的大家。他以专家的眼光看了老舍先生的收藏,然后很轻松地说了一句话:“全该扔!”虽然老舍收藏的小古玩整体上都很漂亮,但有些却有瑕疵。譬如,有一条不明显的小裂纹,或者有一个小缺角,让郑先生看不上眼。老舍听了之后,也没生气,愣了一小会儿,笑着,也说了一句话:“我喜欢!”随后,老舍先生由柜中拿出一个小瓷碟,是浅蓝色柚子的,碟的中部有一个紫红色的图形,像一个大型的加长的逗号,很随意,很潇洒,好像是随便勾抹出来的。老舍先生指着这笔大“逗号”,说:“您瞧,多漂亮,神来之笔呀!”郑振铎先生虽不说话,却点了点头,似乎也同意这东西真好看,大概也认为这是随性而为的,刻意做反倒做不出来。一个“全该扔”,一个“我喜欢”,无意中道出了两种判断事物的标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