世人都知道巴黎咖啡馆有名,风流逸话不绝:伏尔泰一天耗掉12杯咖啡;狄德罗边喝咖啡边撰他的百科全书;巴尔扎克年过五十就死了,是因为咖啡中毒;海明威年轻时在巴黎穷困潦倒,经常在咖啡馆蹲一天,一杯咖啡,不叫吃的,还自我安慰“饿着肚子看塞尚的画更容易有感觉”。可是咖啡馆,确切地说,咖啡这玩意,也是跟意大利学来的。先是阿拉伯世界把咖啡传到罗马,教皇克莱门特八世大智大慧,唱完咖啡,就给它行了洗礼,“这么好的饮料,只给异教徒喝,太可惜了嘛”!17世纪初,威尼斯有了欧洲第一家咖啡馆。到1672年,巴黎新桥才开了咖啡馆。最后,世人都知道法国好水土,产得好葡萄酒,但往前推两千五百年,法国还是蛮夷之地,唤作高卢。他们往罗马人那里送盐、铁、锡和每年两万名奴隶,换罗马人的葡萄酒。到凯撒荡平高卢之前,高卢人跟罗马人买过一亿瓮——确切地说,是特制的双耳尖瓮——葡萄酒。文明的伟大,就在于其源头并非关键。大河之美,并不总在源头细流,而在跨山割原,支流分合,最后百川汇海。一如法国现今,经历了他们自己的辛苦经营和探索发展,终于,外来的鹅肝、香水、咖啡、镜子、葡萄酒,都成了自家的宝贝,有了自家的特点。这就像美国人成了说英语国家霸主,反压英国一头:日本人学了宋朝人喝茶自成一家似的。到最后万事皆有创新变化,不一定非得争老祖宗时有多强大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