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沉浸在这种喜悦氛围中的我，听见了小路的拐角有一处微弱的叫卖声，隐隐约约，沙哑中带着些许的沧桑感。“谁还用嗓子？”好奇心指引着我去寻找这一传统原始的声音。这是一个狭小的摊位，没有花花绿绿的广告牌，没有喧闹的扩音器，坐着的竟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。只见她头上包裹着破旧的头巾，脖颈上挂着的不是闪闪发光的项链，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拧得下水来的湿毛巾。这地儿与那些摆在路正中的摊位相比而言，很显然并不热闹。经过这儿的人很少，即使是路过了，对她也只是避而远之。“谁还花钱买路边摊的玉米啊！”一个贵妇扇着漂亮的花扇扭着腰经过，嘴里嘟囔着，但声音很大、很刺耳。但偶有小孩嚷着要吃玉米，缠着他们的父母买。我站在旁边观察了很久，发现女人的服务态度很好。每次收钱递给顾客玉米的时候都是挂满了微笑，然后客气地道声谢谢。除此之外，她嘴也不停歇，大声喊着卖玉米咯，时而她也会去喝口，水擦把汗然后继续叫卖。

一日，我带了相机去拍蔷薇花。老人的糖担儿，刚好晃晃悠悠地过来了，我要求道："和这些花儿合个影吧。"老人一愣，笑看我，说："长这么大，除了拍身份照，还真没拍过照片呢。"他就那么挑着糖担子，站着，他的身后，满墙的花骨朵儿在欢笑。我拍好照，给他看相机屏幕上的他和蔷薇花。他看一眼，笑。复举起手上的棒槌，铛铛，铛铛铛，这样敲着，慢慢走远了。我和一墙头的蔷薇花，目送着他。我想起南朝柳恽的《咏蔷薇》来："不摇香已乱，无风花自飞。"诗里的蔷薇花，我自轻盈我自香，随性自然，不奢望，不强求。人生最好的状态，也当如此罢。

我推着车跑到离我最近的一个屋檐下，无奈地望着天。这时候，一位中年男子探出头问：“姑娘，躲雨呀！”我点了点头，才发现在我身后是一家经营晒衣器的小店。那男子又探出头来，问道：“站门口避雨不好，不如到屋里来吧！”然后有意识地向旁边挪了一步，让我看到了这间挂满晒衣器的小屋。我冷冷地说：“你放心，我不会妨碍你做生意！”说后，也向旁边挪了一步。我心想：下这么大雨，有谁会光顾你这破店，还嫌我挡生意，神经病！我又向后望了望，只见那男于摇着头进屋了。雨越下越大，我的世界似乎就这么一个小小屋檐。这时候，我才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孤独。

早些天，在菜市场门口，我就望见了栀子花的。一朵一朵，栖落在篾篮里，如白蝶。旁边一老妇人守着，在剥黄豆荚。老妇人并不叫卖，栀子花独特的香气，自会把人的眼光招了去。就有脚步循了花香犹疑，复而是低低的一声惊呼，呀，栀子花呀。声音里透出的，全是惊喜。买菜找零的钱，正愁没处放，放到老妇人手上，拣上几朵栀子花，香香地招摇。当时，我也在篾篮前止了步的，老妇人抬头看我一眼，慈祥地笑笑，复又低头剥她的黄豆荚了。不知为什么我没买花，我走了很远，还回过头去看，空气中，有隐约的花香袭来。现在，朋友送的两朵栀子花在书房，伴我已有两天了，原先凝脂样的白，已渐渐染了淡黄，继而深黄，继而枯黄。但花香却一点没变，还是馥郁绕鼻，一推开书房门就闻到。

　猛然，思绪回到了好几年前。记得那时还在上幼儿园，家门口的那家早餐店不知带给我多少欢乐。时间推移，部分记忆已经模糊不清。那早餐店好像是一对老夫妇开的，店面很小，设施简陋，但我却喜欢这里。几张小木桌与小木凳排在屋里，门前是一个油锅子，老爷爷总是在这里把油条炸的脆脆的、香香的。让人吃过后充满无尽的回味。

家后面市场里的馒头摊，做的山东大馒头非常地道，饱满结实，有浓烈的麦香。每天下午四点，馒头开笼的时间，闻名而来的人就会在馒头摊前排队，等候着山东老乡把蒸笼掀开。掀开馒头的那一刻最感人，白色的烟雾阵阵浮出，馒头——或者说是麦子——的香味就随烟四溢了。差不多不到半小时的时间，不管是馒头、花卷、包于就全卖光了，那山东老乡就会扯开嗓门说：“各位老乡！今天的馒头全卖光了，明天清早，谢谢各位捧场。”买到馒头的人欢天喜地地走了。没买到馒头的人失望无比地也走了。山东老乡把蒸笼叠好，覆上白布，收摊了。我曾问过他，生意如此之好，为什么不多做一些馒头卖呢？他说：“俺的馒头全是手工制造，卖这几笼已经忙到顶点了，而且，赚那么多钱干什么？钱只要够用就好。”我只要有空，也会到市场去排队，买个黑麦馒头，细细品尝，感觉到在平淡的生活里也别有滋味。

"啊——糗"我打了一个喷嚏。就在这时，我看见一辆拖拉机的主人站在马路旁，他的鼻子冻的通红，脸色灰暗;他的手插在衣服两边的口袋里，身体不停地晃动着。过了一会，来了一个五十多岁农民模样的人，他骨瘦如柴，身上穿着一件蓝色的大衣，下身穿着一条淡色的长裤。他那顶黑帽子同那油光发亮的脸简直叫人分辨不出来，一双目光柔和的眼睛显得很突出，在嘴角上带着微笑时，露出微微发黄的牙齿。手背粗糙得像松树皮，裂开了一道道口子，手掌上磨出厚厚的老茧。他拽了拽棉被上的四个角，回过头来大声的吆喝起来："卖菜喽!新鲜的蔬菜喽!有芹菜、青菜、包菜、西红柿……"

午后，路过一家家具店的门口，看见老板坐在门口打瞌睡。他打瞌睡的动作相当奇特，不像一般人只是点头，而是从腰部以上打折倾斜，整个人好像要载倒在地上一样。更奇特的是，他每次倾斜的时候，口水就从嘴角流出来，到整个腰部倾斜九十度的时候，他的上身会弹回来，口水又“咻”的一声吸了回来。由于他打瞌睡时非常有趣，路边围了三四个人兴味盎然地看着，我也加入那几个人，看家具店的老板打瞌睡。这时，我发现了更有趣的事，家具的老板前面趴着一只黑狗，也在打瞌睡，口水也从嘴角流出来。

周末，一个人走在须江公园的小路上。路边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，小贩们为吸引顾客，专门弄了个大喇叭，摆在旁边拼命地叫卖：“今年厂家实行大促销……欢迎前来购买！”音量一个比一个响，台词一个比一个诱人，似乎凭借这样，他们才会有生意。因此，公园显得格外闹腾。公园里景象各异：有父母带着孩子徜徉漫步的，有情侣坐在岸边喃喃细语的，有老人们在河边垂钓的，有小孩在嬉戏打闹的……

老人瘦小，永远一身藏青的衣，藏青的围裙。雪白的米粉，被他装进一个小小的木器具里，上面点缀桂花三两点，放进蒸笼里，不过眨眼间，一块桂花糕就成了。

雾，看得见那水泥街石上斑斑驳驳的白色和黑色，如日光下飘过的云影。街店板门都还未开，但已经有稀稀落落的人走过，那是一只脚，大概是右脚，我注意着的时候，鞋尖已走出玻璃，鞋后跟磨损得一边高一边低。? 知道是个丁字路口，但现在只是个三角处，路灯杆下蹲着一个妇女。她的衣裤鞋袜一个颜色的黑，却是白帽，身边放着一个矮凳，矮凳上的筐里没有覆盖，是白的蒸馍。已经蹲得很久了，没有买主，她也不吆喝，甚至动也不动。 ??

在集市边的一棵松树底下，一位叔叔端坐在小马扎上。他身穿蓝军服，戴着羊皮帽，黑里透红的脸膛显得纯朴而慈祥，一看就是一位挺和气的叔叔。面前摆着一筐红皮大鸡蛋，叔叔正笑脸盈盈的迎着向他走来的两位顾客。

我们这些嘴馋的同学，便成了他们的老顾客。一放学，这个摊就被一群“馋猫”里三层，外三层的围得水泄不通。“奶奶，我要一碗凉面！”“好嘞！”老奶奶麻利地夹起凉面放进碗里，就一夹，不会多，也不会少，刚刚一碗，然后只见她的手在锅碗瓢盆间翻飞，我们还在眼花缭乱中没有回过神来，一碗香喷喷的凉面就递在眼前，上面还撒着几粒绿油油的葱花。咽下快要流出来的口水，把凉面护在胸前，拼命的挤出人群，在旁一边享受美味，一边看着热闹。

周末，一个人走在须江公园的小路上。路边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，小贩们为吸引顾客，专门弄了个大喇叭，摆在旁边拼命地叫卖："今年厂家实行大促销……欢迎前来购买！"音量一个比一个响，台词一个比一个诱人，似乎凭借这样，他们才会有生意。因此，公园显得格外闹腾。公园里景象各异：有父母带着孩子徜徉漫步的，有情侣坐在岸边喃喃细语的，有老人们在河边垂钓的，有小孩在嬉戏打闹的……

老板娘轻轻地抓起一撮白得透亮的凉粉放进纸盒里，再用小勺子在一顺溜排着的调料杯里，一 一地打着佐料，红的辣椒，绛紫的醋，咖啡色的芝麻酱，嫩黄的蒜泥，还有盐、味精、砂糖……哎哟哟，我都记不过来了。再看老板娘那动作的麻利，就像蜻蜓点水，或者像小鸡啄米，三下两下就完成了，而且，一只手上端着的是两个盒呢。没有先享口福就先饱眼福了吧？

他的锅贴可是一绝，来者没有不吃锅贴的。做锅贴，他有自己独特的方法，搓面，包馅，下锅，都是他一个人完成，店中的上上下下也是他一个人打理。我真怀疑他有三头六臂，可事实是，这么多的事情，他依然能有条不紊一样样地干。他煎锅贴有个习惯，便是抽烟，好像定时器似的，一根烟毕，锅贴也就完成了。锅盖打开的那一瞬间，香气扑鼻而来，是我最享受的时刻。听着那"滋滋"的声音，不管是谁，口水都会流下三千尺。再看锅贴，薄皮嫩肉，洒上芝麻葱花，别提有多奢侈了， 不吃上个四五六两那真是对不起自己的嘴巴。吃的时候先咬破一点皮，汤汁夹杂着浓郁的香味涌向舌尖。先不忙吮吸，蘸上一点醋，慢慢放进嘴里，霎时，唇齿间 的美味融入了整个身体，酸酸烫烫的感觉令人欲罢不能。此刻最好再来上一碗豆腐花，豆腐是阿三自己磨的，豆香十足，就着锅贴一起吃，真正赛过活神仙。

每当夜幕降临的时候，你来到路口，就可以看见一排卖羊肉串的。在一棵老柳树下，有一个又胖又矮、身穿军绿色的上衣、深蓝色的裤子，乱蓬蓬的头发已有了分花白的老者 。他，就是在那一带小有名气的烤羊肉串的"老赵"。

此时，从未觉得如此之香的臭豆腐的味道混着雨水的味道，通通被我贪婪地吸到鼻腔里， 渗到肠胃里。生怕自己会露出窘样，我赶紧转过身去，因为今天忘了带钱。忽然，几个四四方方、油光金灿的臭豆腐送到了我的面前，我一时还没反应过 来，只听见阿姨说:"饿了吧？吃吧。"我没好意思接下，她又说:"就当是阿姨请客，拿着吃吧，现在的学生也不容易啊。"我接过来，叉起一块放入口中，暖暖的香味在口中弥漫开来雨依旧在下，但似乎少了之前的犀利，就像一个人倾吐了 一大半苦水后，会感觉些许舒畅。自那以后，我开始接受臭豆腐了。只是，其他臭豆腐似乎都没有阿姨家的臭豆腐所特有的那种暖暖的香味。真的，那香味是暖暖的。

正沉浸在这种喜悦氛围中的我，听见了小路的拐角有一处微弱的叫卖声，隐隐约约，沙哑中带着些许的沧桑感。"谁还用嗓子？"好奇心指引着我去寻找这一传统原始的声音。这是一个狭小的摊位，没有花花绿绿的广告牌，没有喧闹的扩音器，坐着的竟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。只见她头上包裹着破旧的头巾，脖颈上挂着的不是闪闪发光的项链，取而代之的是一条拧得下水来的湿毛巾。这地儿与那些摆在路正中的摊位相比而言，很显然并不热闹。经过这儿的人很少，即使是路过了，对她也只是避而远之。"谁还花钱买路边摊的玉米啊！"一个贵妇扇着漂亮的花扇扭着腰经过，嘴里嘟囔着，但声音很大、很刺耳。但偶有小孩嚷着要吃玉米，缠着他们的父母买。我站在旁边观察了很久，发现女人的服务态度很好。每次收钱递给顾客玉米的时候都是挂满了微笑，然后客气地道声谢谢。除此之外，她嘴也不停歇，大声喊着卖玉米咯，时而她也会去喝口水，擦把汗然后继续叫卖。

买了几块尝。热乎乎的甜，软乎乎的香，忍不住夸他，你做的桂花糕，真的很好吃。他笑得十分开心，他说，他做桂花糕，已好些年了。我问，祖上就做么？他答，祖上就做的。我提出要跟他学做，他一口答应，好。于是我笑，他笑，都不当真。却喜欢这样的对话，轻松，愉快，人与人，不疏离。再路过，我会冲着他的桂花糕摊子笑笑，他有时会看见，有时正忙，看不见。看见了，也只当我是陌生的，回我一个浅浅的笑——来往顾客太多，他不记得我了。但我知道，我已忘不掉桂花糕的香，许多小城人，也都忘不掉。现在，每每看到老人在那里，心里便很安然。像小时去亲戚家，拐过一个巷道，望见麻子师傅的烧饼炉，心就开始雀跃，哦，他在呢，他在呢。